“風說：忘記她吧！我已用塵土，把罪惡埋葬！雨說：忘記她吧！我已用淚水，把恥辱洗光……”這是雷抒雁詩作《小草在歌唱》中的句子，朗誦藝術家瞿弦和的深情朗誦，讓大家沉浸在對這位杰出詩人的懷念之中。5月31日，中國詩歌學會舉辦了“詩人雷抒雁追思會”，文學界的部分專家學者和雷抒雁的親朋好友等50余人齊聚北京市方志館，共同追憶與詩人交往的點點滴滴，探討他在創(chuàng)作上所取得的成就。

　　雷抒雁是一位對人民有著深厚情感并具有擔當精神的詩人。從1979年的《小草在歌唱》到1984年的《父母之河》，再到2008年的《冰雪之劫：戰(zhàn)歌與頌歌》，他的詩始終具有一種深沉的歷史感，他用詩意的筆調(diào)刻畫出人民在時代變遷中的喜怒哀樂和精神面貌。正如他曾說過的，“寫詩的過程，是不斷和自己的狹隘性作斗爭的過程”，“這樣，詩就成為一個偉大的媒介、橋梁和管道，實現(xiàn)個人經(jīng)驗與社會經(jīng)驗的交叉”。

　　正是因為秉持著這樣的理念在創(chuàng)作，雷抒雁的詩受眾面較廣，無論是專業(yè)的詩人還是普通的讀者，都很喜歡他的詩作。1979年，在中山公園音樂堂舉行的“為真理而斗爭”詩歌朗誦會產(chǎn)生了強烈的反響，而《小草在歌唱》就是朗誦作品之一。高洪波當年正好在場，他動情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景，并表示，雷抒雁的詩表達著時代、思索著時代，但又從不假大空，而是把自己寫進去，有著獨特的個性，有著很強的穿透力。他用自己的詩作證明，詩歌在時代生活和民族命運的變遷中發(fā)揮著重要作用，詩歌是人類精神文明中的一顆寶石。

　　“應該加強對雷抒雁的詩歌的進一步研究。”會上，很多與會者不約而同地說到了這句話。馮立三認為，雷抒雁的《小草在歌唱》《父母之河》等作品是繼承了“五四”新文學傳統(tǒng)、真正具有民族特點的“中國詩歌”。雷抒雁在《小草在歌唱》中敢于向?qū)Ｖ浦髁x開火，敢于進行深刻的自我剖析，稱要到人民群眾中去尋找“太陽”，體現(xiàn)出了可貴的反思精神。他寫的《父母之河》歌頌了我們祖國的土地、我們的勞動人民，以及我們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。他把“黃河”這個意象寫得非常精彩，整首詩就像黃土高原一樣深厚、高大，寫得非常沉郁。雷抒雁是一位在新時期的詩歌創(chuàng)作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詩人，他占據(jù)著重要的詩歌史地位。

　　雷抒雁在創(chuàng)作中有著敏銳的思想，同時也注意表達上的“詩意”。在吳思敬看來，如果雷抒雁僅僅是在思想上比較超拔，很有勇氣，敢于面對現(xiàn)實，但他的詩歌是通過標語、口號、概念化的語言把它說出來，那他的作品就會“打折扣”。雷抒雁之所以成為一位優(yōu)秀的詩人，是因為他的作品真正具有詩歌的品格。在當時，反思歷史和人性的詩歌汗牛充棟，但能留下來的并不太多，而《小草在歌唱》留下來了，成為詩歌史上的經(jīng)典，因為雷抒雁把它當做詩來寫，選擇了“小草”這個獨特意象，并采用了一種“超現(xiàn)實的手法”。雷抒雁以詩人的眼光去觀察世界，并用詩的語言去寫出他的胸懷、去表現(xiàn)這個世界，所以他是一個詩化的詩人。牛宏寶曾向詩人咨詢《小草在歌唱》的創(chuàng)作過程，雷抒雁對他說，“在那個深夜，我和詩都醒著”。牛宏寶認為，“我醒著”意味著在1979年這樣一個變革時代來臨時中國人特別是詩人的覺醒，而“詩醒著”，就意味著對詩的感覺的一種覺醒。在那樣一個時代，“人的覺醒固然偉大，但詩的覺醒也同樣偉大”。

　　《小草在歌唱》盛名在外，使雷抒雁其他的詩作往往被忽略了。雷抒雁自己曾說過，“他的一些詩歌的確與時代的重大事件息息相關，但寫得更多的則是個人心靈在時代際遇中的興會、感發(fā)”。特別是在生病以后，他的很多詩作回到個人對生命的獨特思考。這一類作品則多為一些短詩。石厲認為，詩人這一階段所寫的組詩《明明滅滅的燈》語淡情深，詩人與自我、生命、死亡親切會話，在個人抒情方面取得了很高的成就。

　　追思，是為了更好地前行。與會者認為，雷抒雁在詩歌創(chuàng)作上所樹立的標桿值得年輕詩人不斷追隨。在閻綱看來，雷抒雁的詩歌繼承了優(yōu)秀的新詩傳統(tǒng)，他用人民的理智、人民的情感來觀察生活，很好地解決了詩歌與時代、與人民之間的關系。在當下，詩歌如何表現(xiàn)社會生活成為一個話題，而《小草在歌唱》應該成為一個重要的參考。李炳銀談到，雷抒雁首先是作為一個詩人活著，然后才是寫詩，所以他的詩是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的。而現(xiàn)在很多人的詩歌是“做出來”的，寫作者挖空心思地在那兒琢磨，卻忽視了自身的真情實感。

　　回顧過去與雷抒雁交往的經(jīng)歷，描繪與他一起工作時的場景，分享和他在一起時發(fā)生的故事……每位發(fā)言者似乎都有一肚子話要說。周明談到，雷抒雁精明睿智、淘氣幽默、反應敏捷。在一起開會、參加活動，只要有他在，大家就覺得熱鬧，覺得和諧、愉快。“盡管他受到病痛的折磨，但他從來不談病，他是個快樂的人，講話非常率真。今天，我們不但要發(fā)揚他的文學精神，還要學習他的人格魅力！”韓作榮說，和雷抒雁在中國詩歌學會一起共事，他總是善于聽取別人的意見，有事情大家一起商量決定。黃怒波回憶起和雷抒雁一起出訪土耳其的情形：“他一點也不像一個生病的人，所有的活動他都參加，還親自朗誦了好幾首自己的作品，給土耳其的詩人留下了深刻印象。”

　　追思會上，雷抒雁的夫人馬利講述了詩人最后離開時刻的情況。她說，因為詩歌的緣故，雷抒雁屬于大家，屬于喜愛他作品的朋友們。

　　張同吾、李小雨、商震、馮秋子、曾凡華、程步濤、查干、朱先樹、周所同、劉立云等也參加了追思會。